从“幸存者偏差”谈谈日常我们对“信上帝保平安”的论证是否合理?

2018年的高考作文在朋友圈疯狂刷屏,很多人感慨还好生的早,不用参加今年高考。其中,全国卷2的作文被吐槽得最狠,题目是这样的:
二战期间战斗机防护,多数人认为,应该在机身中弹多的地方加强防护。但有一位专家认为,应该注意防护弹痕少的地方。如果这部分有重创,后果会非常严重。而往往这部分数据会被忽略。事实证明,专家是正确的。请考生结合材料进行分析。自定立意、自拟标题,写一段作文。

如果以前没听过,咋一看确实有点一头雾水,这是二战期间的一个真实的故事:

1941年,第二次世界大战中,美国哥伦比亚大学统计学沃德教授应军方要求,利用其在统计方面的专业知识来提供关于《飞机应如何加强防护才能降低被炮火击落的几率》的相关建议。

沃德教授针对联军的轰炸机遭受攻击后的数据,进行研究后发现:机翼是最容易被击中的位置,机尾则是最少被击中的位置。沃德教授的结论是“我们应该强化机尾的防护”,而军方指挥官认为“应该加强机翼的防护,因为这是最容易被击中的位置”。

沃德教授指出:首先,统计的样本只涵盖平安返回的轰炸机;其次,被多次击中机翼的轰炸机,似乎还是能够安全返航,而在机尾的位置很少发现弹孔的原因并非真的不会中弹,而是一旦中弹,其安全返航的概率就微乎其微。

军方采用了教授的建议,并且后来证实该决策是正确的,看不见的弹痕才最致命!

在这个事件中有两点值得我们思考:
1、战死或被俘的飞行员无法发表意见,所以弹痕数据的来源本身就有严重的偏误。
2、作战经验丰富的飞行员的专业意见也不一定能提升决策的质量,因为这些飞行员大多是机翼中弹而机尾未中弹的幸存者。

这就是俗话说的“死人不会说话”。当我们分析问题所依赖信息全部或者大部分来自“显著的信息”,较少利用“不显著的信息”甚至彻底忽略,得到的结论与事实情况就可能存在巨大偏差。

这就是本文要讨论的幸存者偏差

这个问题最早可能是2000多年前,一个关于罗马哲学家、思想家,也是雄辩家西塞罗的故事:据说西塞罗是一个无神论者,有一天一个传教者就对西塞罗说这个世界是有神的,并且信神有好处的,你看,最近一次沉船事故中,幸存者都是信神的。西塞罗说,那请你把淹死的信神者找过来。

这个故事也很好的揭示了幸存者偏差这个问题,因为死人不会说话,我们无法得知遇难的人到底是信神还是不信神。所以不能得出信神可以保平安的结论。

这个理论在我们的现实生活中可以说非常的重要,对我们的信仰也有很深的启发。

例如现在最流行的成功学。

阿里巴巴的创始人马云,腾讯的马化腾,二马平分天下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第一桶金没有拿去买房,而是拿去创业了。所以那些成功学大师,会鼓励人们不要存钱,不要买房,要胆大一点,勇敢一点,去投资,这样就有可能成为千万富翁。结果大部分人当然死输的很惨。因为这么多年,投资失败的是不被报道,不被述说的,我们看不见他们,他们也没有机会向我们说话。所以大胆投资就能成功是没有依据的。

再比如,读书无用论。他们会说世界级的几个大富豪,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,苹果创始人乔布斯,脸书创始人扎克伯格,甲骨文创始人埃里森,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都在大学退学了。所以读大学是浪费时间,成功的人不需要读大学。这又是一个谎言,因为那些没读完大学的人更多的都创业失败了,失败的人没有机会发言。辍学于成功之间,其实可能压根就没有关系。

在我们的信仰上,也是有很多类似的情况。

例如现在特别流行的成功神学,那些牧师会会说,把你想要的告诉神,恳切求,神就一定会成全。比如这其中的佼佼者,赵镛基,他说我想要一个豪华办公桌,像神求,马上就有了。我想要一辆豪华车,很快就又有了。然后各种做见证的,都证明只要求,神都会满足。
——其实,我们的经验告诉我们,这是不可能的。所有的基督徒都求过神的国降灵神的旨意行在地上普通行在天上,显然快两千年了,这个事儿也没完全成就。但是因为做见证的都那样说。我们也就那样信了。
——其实,我们忽略了那些求而不得的人。那样的人更多,只是失败的人重来也不做见证。也没有发言的机会。

再说我们的祷告,通宵祷告,跨年祷告,禁食祷告,接力祷告,方言祷告等等,各种五花八门的祷告形式,都说是最有效,最蒙垂听的。——但这也是幸存者偏差,因为真的那么有效的话只需要一种祷告形式就可以了,因为对自己无效,基督徒才变着法子的更换祷告形式。因为所有人都盼望着自己的祷告蒙垂听,被成就。
——当然会有一些人在各种祷告中似乎是有效的,他们会告诉所有人,他们的这种祷告有效。而我们的基督教长期的一种虚伪氛围,让祷告无效的人选择了缄默不语。所以这些特殊的祷告形式的有效性是值得怀疑的。

同样的情况也在医治大会上有所体现。那些牧师各种“祷告、做法、按首、吹气”,让瘫痪的行走,眼瞎的看见,佝偻的直腰,哑巴说话,绝症康复等等,如果不亲身参与一下,可能会真的相信他们。因为大批的人做回应见证,说自己的病好了,并做感恩奉献。
——可是真的是这样吗?那些没有好的弟兄姐妹在哪里呢?他们可以发言吗?不会,他们要么假装说自己好了,要么诚实的说自己没好,然后被那些牧师扣上一个心里太刚硬的帽子,迎来的不是大家的同情而是嘲笑与议论。

抑郁症,精神病就是被鬼附是更典型的偏差事例。如果只因为有一些被赶鬼成功就得出这个结论,那么另一些不成功的怎么算?
——不成功的没有发言权,我们不知道他们的真实情况。
——如果我们要想真正了解他们,除了要倾听在教会祷告治疗的,也要倾听在医院药物治疗的,以及接受心理治疗的,只有倾听各种情况的患者的声音,才有可能知道抑郁症,精神病的真实情况。

教会里有一个段子,就是常常聚会身体好,这个是真的,那些不怎么聚会的总是生病住院,所以想要身体好,要多多聚会。
——其实,这个完全没有因果关系。那些不常来聚会的,生病与聚会与否往往没有直接关系。只有身体健康的,他们才有可能做到每次聚会都参加,这个造成一个错觉就是多聚会,身体就会好。这也是幸存者偏差。

类似的还有生病倒霉是神的惩罚。很多人会做这样的见证,只要一不聚会,或者有一点点得罪神就会倒霉,久而久之,他们形成了这样的观点就是只要倒霉或者生病了,就会本能的反省自己是不是又得罪神了,是不是又做错了什么。
——但他们好像忽略另一些人,他们聚会从来就不积极,做人好像也不咋地,但总感觉他们一帆风顺,只是他们不会做见证。
——还有一些人,已经很虔诚了,但总是在灾祸不断。在教会里,这是我们的固定思维,生病倒霉一定是得罪了神。那么就想想约伯,就知道,这个结论是经不起推敲的的。

还有很多很多这样的幸存者偏差的例子,我们需要这样的一种思维,举一反三的看待那些头头是道但又似乎与实际不符的事情。我们都应该避免得出结论的时候是用的是幸存者偏差的数据。

只根据我们自己看得见的数据得出结论,而没有意识到看不见的被忽略掉的关键数据,结论的可信度显然是大打折扣的。

所以有人开玩笑说,教会和真理之间还差一个方舟子。